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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時我們會遇到一些人,完美的陌生人,不知為何,忽然間,就在剎那,甚至在還未交談,第一眼就被他們吸引。

──杜斯妥也夫斯基Fyodor Dostoevsky,俄國文豪)

 

幾年前我搭上一架改變我人生的班機。現在我知道當我登上那架飛機時,我正遠離原來的我,成為新的我,不過當時我只以為我要去紐澤西州的帕西佩尼(Parsippany)。

 

那次我絲毫沒有在機上閒聊的興致,所以暗自希望我旁邊的乘客能閉上嘴巴,埋首於機上雜誌,全神貫注看著空中商場目錄裡可愛的小玩意兒,或者目不轉睛觀賞某些蠢電影,比如史帝夫‧馬汀飾演新娘父親的那部,或者珍妮佛‧培茲飾演婚禮策畫師的那一齣。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坐著。我好痛恨這趟旅程,我根本不想到紐澤西,我只想回家。

 坐在我旁邊的是個體型壯碩的男人,一張臉大得不像話,肥肚腩幾乎塞不進在大峽谷買的過小T恤,反而橫溢過扶手,懸在我位於半空中的不動產,編號12B的位置上。

 

太好啦,真是太好啦。我戴出光鮮幹練的面具,打開我的書。這本德文書是里爾克所寫的詩集,裡頭旁徵博引。我通常會把它放在手提行李中,以便應付這種不時之需。通常一拿出這本書,就可以當場嚇阻止對方。

 

但這次不奏效。

 

忽然,毫無先兆,他的大腿上冒出砰的巨響。一包他用力拍開的家庭號椒鹽餅就這麼塞到我面前,我嚇得說不出話,只能用力搖頭拒絕他,然後埋回我的里爾克。

穿越雲層時艙內變得昏暗,忽然,巨大的塑膠袋大峽谷蝴蝶餅先生伸手過來幫我打開閱讀燈,但仍沒開口說話。或許他是啞巴。他看起來很像來自阿留申群島的巨人。巨大的阿留申啞巴,真是太棒了。經過這冗長的一天,我真的需要好好獨處,不想跟任何人有交集。難道巨大的塑膠袋大峽谷啞巴阿留申蝴蝶餅先生看不出這點嗎?

我點點頭,還擠出笑容,感謝他紳士的侵犯舉動。接著,我忽然想到,我才剛對一萬兩千人發表演講,高談闊論說我們不該以貌取人。

在啜飲兩口血腥瑪麗雞尾酒的空檔,我決定要友善一點,要重拾我的人性,努力──親愛的上帝啊──彌補我種下的孽障。巨大的塑膠袋大峽谷啞巴阿留申胡椒餅先生拿出柯達拋棄式相機,想往窗外拍照,我挪了挪位置讓他拍。

 

「你在拍什麼?」我以緩慢洪亮、費力咬字的聲音問道,有時和母語非英語的人說話我就會用這種語調。

 

「我們以色列沒有這樣的大河。」他以彆腳的英文緩慢回答,還帶著悅耳的以色列腔。我有個很要好的聰明朋友就是來自以色列。我轉身面向這難以置信的美妙聲音,說:「你來自以色列的哪裡?」就這樣,我們開始一段多年後仍延續至今的友誼。

「這三個禮拜我遊遍美國各地。」他告訴我,「我在洛杉磯租了一輛小車,開到大峽谷。」他兩隻巨大的手掌靠得很近,比劃出他那輛便宜房車的駕駛座有多小。「當你站在大峽谷邊緣,你會很想轉身跟旁邊的人說,快看,看看那個。」

 

「可是我沒人可以說。」

 

「我去佛州的迪士尼樂園,結果錄影機壞了,我忍不住在大街上哭了起來。」有個工作人員看到了,給我這個小的紙相機,好讓我在樂園裡能拍照。可是妳知道嗎?」他說,雙眼直視著我,「那不一樣。親眼看到一片麥田在微風中飄動,跟看著麥田的照片截然不同,對吧?」

 

我頓時發現,眼前這位先生的警察軀體底下藏著詩人的靈魂。 

 

「對,」我回答,「非常不同。」

 

我們一路聊到紐華克機場。原來這是亞隆在美國的最後一晚,而我就坐在他旁邊。他將從機場搭市區巴士去找住在紐澤西州某處的某個遠親,隔天飛回以色列。

降落後,我找不到客戶幫我安排的車和司機,結果這又因禍得福。

亞隆打算乘坐市區巴士到目的地,我可不能讓他在美國的旅程以這種方式結束。「跟我來,」我說:「我們一起搭計程車,我送你到你親戚家。」

 

我拉起我那只名牌登機箱,擺出幹練俐落、經驗老道、老娘是來出差所以別煩我的姿態,走向第一輛排班計程車裡那位大概有一百一十歲的老司機,而亞隆則大包小包扛著大行李和塑膠袋跟在一旁。老司機阻止我們,「喔,不行,小姐,你們需要兩輛,因為你們要去的是相反方向。」

 「嗯,」我回他,「我們先去他要去的地方,然後再折返到我要去的地方。」

 「不行,小姐,這樣可能會花妳一百五十美元以上,你們真的需要叫兩輛。」

 

「我很感激你想幫我省錢,可是我們就是必須一起走。」我說,堅持要把亞隆和他的行李及那張Shoney餐廳的菜單一起安全送到目的地。一想到他拖著大包小包搭巴士,不知道該在哪裡下車,而且在路線彼端還可能見不到親戚,我就無法忍受。反正不能這麼做。我可不想在他的心裡留下這種美國印象,這男人值得受到更好的待遇。

 

 在前往他親戚家的途中,我們迷路很多次,所以有更多時間交談。亞隆下車時,他親戚站在門口,滿臉狐疑地跟他揮手,然後這輛計程車回頭駛向我的目的地帕西佩尼。

 

隔天早上亞隆來電,祝我演講順利。之後每年聖誕夜,他都會從以色列打電話來,唸出聖誕老人的所有麋鹿的名字,即使聖誕老人已經不是他的節慶傳統。新年前夕他也會忍著不睡,等著跨年的剎那來電祝賀。他發現約翰的祖母娜娜是虔誠天主教徒,就特地去約旦河取聖水寄來給我們,要我們轉贈給她。

 「為了讓你們知道這水不是我從家裡浴室取的,我錄了一段在約旦河取水的過程。」他說。

 果不其然,聖水連同錄影帶一起寄到。影片裡的他開車前往約旦河的同時也在錄影。他還拍攝了「約旦河」的路標,接著是攝影機放在岩石上的晃動畫面,然後是亞隆跑到鏡頭前方,手裡拿著芬達汽水的空瓶,彎腰舀取聖水。

 

如果當初我沒跟他攀談,我會錯失些什麼呀?

 

本文摘自《最後37堂生命的練習》》(Life Is a Verb: 37 Days to Wake Up, Be Mindful, and Live Intentionally)

 

如果只剩三十七天可以活,你會怎麼做?

《最後37堂生命的練習》一書作者派蒂‧戴的繼父,

在被診斷罹癌後三十七天撒手人寰,嚇到了派蒂,也驚醒了她,讓她開始檢視自己的生命。

她明白,好好活出生命不代表要拋掉工作,環遊世界,而是要更用心去過簡單卻精彩的一天。

 

這本《最後37堂生命的練習》(Life Is a Verb: 37 Days to Wake Up, Be Mindful, and Live Intentionally)

 是根據派蒂的獲獎部落格「三十七天」而寫成。

書裡提供了三十七則幽默但發人深省的人生小故事。

作者從這些故事歸納出六個核心原則,依照這些原則來過日子,你就不會懊悔,不管還有多少生命可以活。

 

yes:要如何過一種「好」,而非「好,可是……」的生活?

要慷慨:你要如何收受(或給予)比金錢和物品更有價值的東西?

發表意見:你要如何挺立不屈,但不死守自己是正確的執念?

多愛一些:愛(自己和其他人)可以如何讓你的生活產生革命性變化?

信任自己:你該怎麼挑選跟你共度時光的人?

放慢腳步:在這個繁忙匆促的世界裡,你要怎麼專注用心,站穩腳步?

 

 《最後37堂生命的練習》》(Life Is a Verb: 37 Days to Wake Up, Be Mindful, and Live Intentionally)

世潮出版 2012年5月發行

作者派蒂‧戴,一九五○年代末出生於北卡羅萊納州的一個小鎮。六○年代聽著鮑比謝爾曼(Bobby Sherman)的歌聲,穿著繪有藝術家彼得‧麥克斯(Peter Max)作品的熱褲長大,還出馬競選過班長。七○年代開始讀青春偶像雜誌Tiger Beat》,玩小型足球賽,把明星足球員強尼尤尼塔斯(Johnny Unitas)當偶像,曾在斯里蘭卡住過一陣子。八○年代在貴格會教派所辦的學院唸書,在幕尼黑住過,愛聽艾瑪崔汀(Joan Armatrading)和叟羅圖爾(Jethro Tull)的音樂,熬過研究所,取得碩士學位,航海環遊世界。九○年代護照蓋滿章、深深墜入戀情,擁有第一個孩子,寫下第一本書。最近這十年寫了更多本書,有了第二個孩子。會偷偷跟蹤影星強尼戴普和詩人比利‧科林斯。最後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和熱情。

 

派蒂著有兩本企業書,寫過上百篇討論全球領導趨勢和企業多樣性的文章,刊登魚各大報章雜誌。她的評論廣見於公共電視、《華爾街日報》(Wall Street Journal)、《財星雜誌》(Fortune)、 《紐約時報》(New York Times)、《今日美國報》(USA Today)、《華盛頓郵報》(Washington Post)和《倫敦金融時報》(London Financial Times)等。派蒂是「圓圈計畫」(Circle Project)(www.thecircleproject.com)的合夥創辦人,該組織是一跨國顧問與訓練機構,致力於幫助組織和組織成員更有效率地工作,更能跨越差異,真誠相處。她也奉獻心力,幫助社會大眾了解種族歧視和其他主義對個人和社會造成的損失,因為這些歧見會把人簡化,排除孤立他人。

 

然而,不管她還有哪些身分,或者致力於什麼事,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當兩個女兒的母親。派蒂和丈夫約翰‧派特克(又名「棒透了先生」),及女兒艾瑪和泰絲,還有愛狗小藍,及兩隻貓咪定居於美國北卡羅萊納州艾旭維爾的美麗山城。那兩隻貓咪雖有亂抓沙發的怪癖,但仍值得在此被提起(喔,原諒我忘了說他們的名字,他們是心心和蓋麗)。對了,最近發生一起不幸事件,使得家中成員多了小倉鼠瑪姬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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