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完了我姨媽的故事,現在,來聽聽我的故事。

七年前,我賣掉父親去世前買給我的那輛藍色小雪維特(Chevette)。「住在城市,我們真的不需要車啦。」我在電話上跟媽解釋。「哪裡都不能亂停。況且我們離地鐵站很近。都市裡還會有人撬開車子偷東西。總之,我們住在城市,實在沒必要擁有一輛車。」

 

這並非真正的理由。我之所以賣掉,是因為我無法再接到警局打電話說他又酒醉駕車,要我保他出去。我之所以賣掉,是因為我知道再這樣下去,終有一天我會在某個晚上接到更可怕的電話──不是他又酒駕被關在拘留所,而是某個小女孩跟父親走過威斯康辛大道買薄荷冰淇淋時被撞死。我必須送走那輛雪維特。

 

我聽見樓梯傳來踉蹌腳步聲。

 

我感覺到客房門被打開,趕緊假裝睡著。他靜靜地看著我很久。我聽見他狠狠說出三個字:「去妳的。」繼續躺在原地等著他開槍射殺我、勒死我之類的。我的眼睛在緊閉的眼皮下睜得斗大,刺眼燈光忽明忽滅擊中我靜脈歷歷的皮膚,宛若在豔陽天開車經過樹林──暗、亮、暗、亮、暗、亮。我真希望我的眼球顫動是因為睡著,而非驚恐。

 

我知道他已離開房間,因為我聽見寂靜屋子裡迴盪著他撒了一大泡尿的聲音。他沒沖水,踉蹌走向我們共有但現在缺了一個枕頭的房間。

 

隔壁房間傳來的槍聲劃破新局面的闃寂。爆裂轟聲,接著是重物撞地的聲音,接著恢復闃寂。我的胸口劇烈擴撐,我掙扎著呼吸,臉漲紅,嘴巴溢滿膽汁氣味。

 

我當下知道:他用這種方式來挽回我。當他扣下扳機的一剎那,或許還露出微笑。可惡的酒鬼。我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來拯救他,我真的累了。

 

感覺上我們已經相遇很久。當時我快念完研究所,他是我遇過的人當中唯一讀過《承認》(The Recognitions)小說的人,這本書雖然沒沒無聞卻名列《時代》雜誌百大英文小說。剛好,這本書是我的論文研究主題。

 

交往第三年,我們乘著「SS宇宙號」出海繞行世界一周,長達四個月的時間就睡在侷促鐵房的上下床鋪,兩人在狹窄空間裡緊密得就像婚戒、救生衣或控制精神病患的拘束衣。我們像在欲望之河上漂浮,或者,其實那條河流上布滿的是殘骸?

 

我們是水面下狹窄船艙中的兩座孤島,不過那時我並不知道。颱風來襲,摧殘上層甲板,他冒險爬上去錄下強風巨浪的聲音,竟能成功返回。我們幾乎死在那艘船上,可是他又非得錄到聲音,並把這聲音收藏在盒子裡不可。

 

那晚在我們家,我動彈不得。我想舉起一隻手,但我的心炸得我動不了。我彎曲一膝時,很確定其他三肢全癱軟。

 

就在那一刻,我才清楚看見自己有病態逃避的傾向,雖然這種毛病始自小學二年級那天,寇映老師高高矗立,俯身看著我,問我是否尿在椅子上。那時滿臉雀斑,頂著一頭橘紅髮色的我坐在一灘否認不了的尿水中。那片黃澄澄的溫熱綠洲面積大到足以淌下地面,形成潺潺小河,慢慢流向布雷克‧瑞維斯的椅子邊。他見到尿液來襲,驚恐地號啕大哭。「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,寇映老師,」我說。但現在,不可能逃避了。我翻下床墊,雙膝著地,前臂撐在地板,掌心攤平,手指箕張到發白,整個人以這種姿勢呆楞半晌。

 

他的身體從床上滾落地面,雙腿朝向門,頭在另一邊。除非走進去,否則無法知道他傷到什麼程度。我佇立不動,壓抑欲嘔的衝動。

 

跨入一步,又一步,一腳舉到躺在靠牆地面的那本相簿旁,一頁頁相片歪扭成怪異角度,彷彿有幾頁被人扯鬆,除此之外──除了他的身體和我的枕頭──屋內一切原封不動。

 

從我所立之處見不到他的頭,於是我更深入房內,靠近床腳邊,這時五味雜陳的情緒壓得我喘不過氣。我嗅到死亡的氣味,聞起來好甜美。

 

真怪,他看起來竟完完整整。

 

我感覺到自己懊悔地撲向他。

 

他的眼鏡仍在鼻粱上,但歪曲到一旁,彷彿正在沉思哲學家布伯和齊克果的理論,順手將鏡片移往旁邊好揉搓某一眼。

 

他的氣味不是死亡,而是百威啤酒。

 

沒有血、沒有槍。我焦急地環顧臥房,想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,最後雙眼落在歪扭躺在地面的相簿,裡面是我們環遊世界的紀錄。原來他把它往牆上用力砸,它掉落地面。我剛剛聽見的聲音就是相簿,不是槍聲。

 

他搬出去,數月後我搬到比較沒他影子縈繞的地方。最後離開前,我想把屋子後方那間工具房的大型雜物整理乾淨。我心想,這間我從未踏入的小屋裡應該堆滿除草工具和油罐吧。

 

我踩過布滿露水、雜草高長的草地走到那裡,打開工具房,雙眼適應裡頭陰暗光線後頓時呆住:地面上散落著壓扁的啤酒罐子,數量多到深達我的膝蓋,整間屋子看不見半吋地面,布滿了的是他獨自在這間沒燈光、沒暖氣的戶外陋屋借酒澆愁後留下的數千個壓扁鋁罐。我跋涉而過,彷彿走在鐵鋁海灘尋找貝殼,期待眼前能出現海星。

 

 

 

如果只剩三十七天可以活,你會怎麼做?

《最後37堂生命的練習》一書作者派蒂‧戴的繼父,

在被診斷罹癌後三十七天撒手人寰,嚇到了派蒂,也驚醒了她,讓她開始檢視自己的生命。

她明白,好好活出生命不代表要拋掉工作,環遊世界,而是要更用心去過簡單卻精彩的一天。

 

這本《最後37堂生命的練習》(Life Is a Verb: 37 Days to Wake Up, Be Mindful, and Live Intentionally)

 是根據派蒂的獲獎部落格「三十七天」而寫成。

書裡提供了三十七則幽默但發人深省的人生小故事。

作者從這些故事歸納出六個核心原則,依照這些原則來過日子,你就不會懊悔,不管還有多少生命可以活。

 

yes:要如何過一種「好」,而非「好,可是……」的生活?

要慷慨:你要如何收受(或給予)比金錢和物品更有價值的東西?

發表意見:你要如何挺立不屈,但不死守自己是正確的執念?

多愛一些:愛(自己和其他人)可以如何讓你的生活產生革命性變化?

信任自己:你該怎麼挑選跟你共度時光的人?

放慢腳步:在這個繁忙匆促的世界裡,你要怎麼專注用心,站穩腳步?

 

 《最後37堂生命的練習》》(Life Is a Verb: 37 Days to Wake Up, Be Mindful, and Live Intentionally)

世潮出版 2012年即將發行

作者派蒂‧戴,一九五○年代末出生於北卡羅萊納州的一個小鎮。六○年代聽著鮑比謝爾曼(Bobby Sherman)的歌聲,穿著繪有藝術家彼得‧麥克斯(Peter Max)作品的熱褲長大,還出馬競選過班長。七○年代開始讀青春偶像雜誌Tiger Beat》,玩小型足球賽,把明星足球員強尼尤尼塔斯(Johnny Unitas)當偶像,曾在斯里蘭卡住過一陣子。八○年代在貴格會教派所辦的學院唸書,在幕尼黑住過,愛聽艾瑪崔汀(Joan Armatrading)和叟羅圖爾(Jethro Tull)的音樂,熬過研究所,取得碩士學位,航海環遊世界。九○年代護照蓋滿章、深深墜入戀情,擁有第一個孩子,寫下第一本書。最近這十年寫了更多本書,有了第二個孩子。會偷偷跟蹤影星強尼戴普和詩人比利‧科林斯。最後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和熱情。

 

派蒂著有兩本企業書,寫過上百篇討論全球領導趨勢和企業多樣性的文章,刊登魚各大報章雜誌。她的評論廣見於公共電視、《華爾街日報》(Wall Street Journal)、《財星雜誌》(Fortune)、 《紐約時報》(New York Times)、《今日美國報》(USA Today)、《華盛頓郵報》(Washington Post)和《倫敦金融時報》(London Financial Times)等。派蒂是「圓圈計畫」(Circle Project)(www.thecircleproject.com)的合夥創辦人,該組織是一跨國顧問與訓練機構,致力於幫助組織和組織成員更有效率地工作,更能跨越差異,真誠相處。她也奉獻心力,幫助社會大眾了解種族歧視和其他主義對個人和社會造成的損失,因為這些歧見會把人簡化,排除孤立他人。

 

然而,不管她還有哪些身分,或者致力於什麼事,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當兩個女兒的母親。派蒂和丈夫約翰‧派特克(又名「棒透了先生」),及女兒艾瑪和泰絲,還有愛狗小藍,及兩隻貓咪定居於美國北卡羅萊納州艾旭維爾的美麗山城。那兩隻貓咪雖有亂抓沙發的怪癖,但仍值得在此被提起(喔,原諒我忘了說他們的名字,他們是心心和蓋麗)。對了,最近發生一起不幸事件,使得家中成員多了小倉鼠瑪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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